說謊者較少使用第一人稱，因為欺瞞需要拉開心理距離，那些謊話會變得不像是從自己嘴巴說出來那樣，當然也不會表現出需要為說過的話負責的樣子。而且欺瞞者也會使用較多傳達簡單動作詞彙，和減少涉及邏輯的排除論述，也就是說欺瞞者會使用較簡單的方式來表達，以避免露出馬腳。

佛洛伊德、內容分析、AI...貼文的心理意義比你想的更多

語言作為人類交流溝通不可或缺的媒介之一，更是心理學家了解人類內心的不可或缺的管道，從佛洛依德的說漏嘴，到文字的內容分析，再到使用AI來分析人類的語言使用與行為表現，無一不是依靠著語言來探索人類的內心以了解人類的行為。而隨著時代的演進，除了面對面談話外，社交媒體如LINE、臉書及推特等等已成了當代人主要的通訊方式，你是否想過你所看到的貼文、訊息、甚至是謠言，其中蘊含的心理意義其實都比你在表面文意上看到的表達更多呢？

社會心理學家James W. Pennebaker從與同僚及學生的創傷書寫研究中發現，透過書寫文字，相比將創傷守成祕密者，願意將這些重大創傷表達出來的人具有較好的復原力，經過不同研究重複驗證後，Pennebaker好奇為何有這樣的結果，並請心理學專家來分析其內容，卻沒有得到一個共識，於是他嘗試了一個大膽的策略--使用電腦來計數與分類這些創傷書寫文本，結果顯示，反映心理健康差異的文字使用不在於設想中的「內容詞」，而是我們經常忽略的「功能詞」。

內容詞所指的是，能就單一詞彙表達意涵，像是名詞、動詞、形容詞等等，而功能詞則反之，像是人稱代名詞、介係詞、否定詞等等，如果沒有前後文，單就字詞無法了解想要表達的意涵，扮演著串聯內容詞的功能角色；前者表達說了什麼，而後者偏向如何去說。這樣的分析方式，與我們所認知到的腦袋內建的、依據字詞的內容意義的語言分析很不一樣。也因為功能詞的使用是更為無意識的，較難用個人的意志去操弄，刻意操作的可能性較低，因而具有分析的價值。同時，功能詞的使用是相當社會性的，可以反映出話者對自己、關係及談話主題的關聯。

透過研究書信、推特等等方式社會互動方式，研究發現使用第三人稱單數較多的人較投入在社交，第三人稱的使用可以表示注意力焦點是放在他人身上；而第一人稱使用較多的人，令人意外的，是在互動中地位較低的人，與我們預想中開口就離不開自己的自戀狂很不一樣。

憂鬱特質的人缺乏「正向錯覺」（positive illusion），難拉出心理距離騙自己

當然語言也會反映出個人的情緒狀態，除了直觀的從情緒字眼詞去看一個人是否有情緒困擾，功能詞也能窺知一二，研究就發現憂鬱患者甚至自殺者的第一人稱的使用也較一般人使用的多，推測是由於他們都具有較高自我關注及自我覺察的特性，同時也有許多研究指出具憂鬱特質的人缺乏「正向錯覺」（positive illusion）的能力，其指的是過度相信自我能力的認知偏誤，非憂鬱個體因為具有這樣的正向錯覺而能面對生活。換句話說，憂鬱個體是相當誠實地，較難拉出心理距離去欺騙自己，就像是憂鬱症患者無法欺騙自己明天會更好，因而陷入絕望無助之中。然而，這又是憂鬱症的另一個認知特點，單一且全面的歸因所導致的無法跳脫得出的絕望感，經由認知行為治療是能有效改善的。另外，透過書寫治療研究，適度的作觀點取替、心理位移，也就是換位思考，亦有助於建立心理彈性，增進心理健康。

欺瞞者拉開心理距離，且會簡單表達，以免露出馬腳

從誠實的憂鬱說到誠實與欺瞞的差異，Pennebaker等人也用語言分析做了許多的研究，發現說謊者較少使用第一人稱，如同前述，欺瞞需要拉開心理距離，因此那些謊話會變得不像是從自己嘴巴說出來那樣，當然也不會表現出需要為說過的話負責的樣子。而且欺瞞者也會使用較多傳達簡單動作詞彙，和減少涉及邏輯的排除論述，也就是說欺瞞者會使用較簡單的方式來表達，以避免露出馬腳。這些不免讓人聯想到一些政客的表現吧，字詞的分析也確實經常被拿來分析候選人的表現，畢竟誠實是社會互動重要的準則之一。不過，不同理論基礎也有不同分析及解讀方式，不同主題要求的語境也不同，審慎去檢視及闡述每個字詞背後的涵義，則不分電腦或人腦。

電腦化的字詞分析除了協助專家們更快速的分析龐大的字詞數據之外，也開啟探究人類內在心靈的另一扇窗，解讀更多「意在言外」的訊息。而文字表達帶來的影響力也不只向外傾訴，更具有內在療癒，透過書寫消解因憋住秘密而得的內傷，同時也可以更了解自己是誰，且又如何表達自己。




本文作者 | 吳姿穎，臨床心理師，輔仁大學臨床心理系碩士，犬派貓派搖擺不定，不是太常說話但要說就會說得沒完，持續學習在社會與自我之間找到平衡，努力成為自己的英雄。

編輯 | 張銘倫臨床心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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